在下南木

【一百零八行】殇（7）

医院的墙比教堂听过更真诚的祈祷。

那位妇人手里攥着几张纸巾，脸上的泪痕依旧清晰可见，两滴眼珠正顺着脸颊滑落。

“孩子，你不是说他会没事的吗？”

妇人抬起头，眼神里满是真诚的祈求，一把抓住秦霄贤的肩膀，微微用力的摇晃，嘴里念念有词。

“你说他一定会没事的”

“我。。。”

秦霄贤愣在原地，他没说过这话?还是这承诺不是自己许下的?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
现实摆在眼前，仿佛再说出的每一个字绝不会成为辩解，而是狡猾的诡辩。

每一个字都可能是刺进身体的利剑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，秦霄贤三缄其口，最终选择沉默。

眼前的人是真实的，眼中不可磨灭的伤痛也是真实的，他不知道说什么可以弥补已经发生的错。

许久不见小徒弟回来的孙九香，听着门外愈发激烈的争执皱着眉头，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，随即把泡沫餐盒扔进垃圾桶。

孙九香远远看见一个人愣在原地，仔细辨认后强忍着怒火，冲着远处喊道。

“旋儿”

妇人一拳接一拳的打在他身上，动作轻柔的像似棉花，但在秦霄贤眼里却痛彻心扉。渐渐的周边围了一圈的人，纷纷举起手机拍摄。

  

路过的医生们碍于身份都不敢上前帮忙，身后冲出的警卫人员也是无能为力，他们没有干扰正常工作，更没有殴打辱骂的行为，这意味着他们不能直接出面阻止这一切。

而秦霄贤面对这一切，依然像一个田地里的稻草人一般，麻木的站在那里，无视一切遭遇。

“这位家属，手术是我做的，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。”

妇人撕心裂肺的吼着，像似情绪彻底的发泄出来般，因为过于用力，险些没站稳跌坐在地上，还好身后的丈夫即使扶住。

“他。。。他说我儿子一定会好的！可是他还是离开我了！”

说着，妇人情绪越来越激动，手捂着胸口，几近失声的吼了出来，沙哑的嗓音听上去有些刺耳，秦霄贤没忍住扭过头去。

“你撒谎！”

孙九香默默的看着，秦霄贤既不还手也不还口，任由妇人怎样都没有任何反应，还是呆呆的站在那。

“说话”

恨铁不成钢的孙九香，最终还是软下心，忍不住提醒秦霄贤。

“对不起”

秦霄贤缓缓弯下身子，略显拘谨的鞠躬，眼睛里泛起的涟漪，让这个刚失去儿子的母亲软下心来。

突如其来的道歉和眼泪，对一个在崩溃边缘的母亲来说，何尝不是悬崖勒马，妇人看着迟迟未起身的秦霄贤愣了神。

“好。。。好孩子”

妇人伸出手，宠溺的揉搓着头发，左看看右看看是和儿子那么像，妇人嘴角微微上扬，欣慰的笑着，都还是个孩子。

“真的对不起”

秦霄贤越发的想哭，没由来的情绪席卷而来，一滴两滴，冰凉而洁白的瓷砖上积起小小的水洼，诉说着无声的伤痛。

不论妇人如何努力，想让面前的孩子抬起头，再看看儿子，秦霄贤就是较着劲不起来，死咬住嘴唇不发出声音。

他不想让自己的狼狈不堪，

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。